筆記‧色‧戒

《色‧戒》回響大，是李安另一次成功。



我非張迷，中文水平亦屬有限公司，對於與原著文字做文學比較我不懂呢。從來對李安作品是欣賞甚於喜歡(總覺欠觸動神采)。由《冰風暴》到《臥虎藏龍》到《斷背山》等，欣賞他捕捉重點夠準確，你從來不會看不懂或者感到重心不穩，講壓抑無論認不認同總講得到某種壓抑，講制約對人的傷害總講得到人有難處的感慨，他很少出錯亦不會進退失據(所以《變形俠醫》是成績不夠好而不是一次失敗)，他亦不會讓形式過份外露而有損低調文藝的語氣(《臥虎藏龍》的影機運動幅度大可卻沒損溫文溫婉，收放克制不會覺得有"促"的突兀處)，他眼光獨到，《斷背山》到《色‧戒》都選出有發展(補充)空間的原著小說，都有話題性(同時他亦非常清楚成品出來後的地域局限)。


凡此種種，李安能力之亮點是穩中求勝，正如《斷背山》高峰後重回華語片，將權力與影響力(集資、發行能力等)運用在過去局限較大的市場，他不會添食攪起《斷背河》去賣斷其他可能性，他知道價值是仍有被別人發掘的地方才成立，而不是早早定案見底。

撇開宣傳點梁朝偉個"姑菇"同"大大粒"湯唯，《色‧戒》改編補充的情慾層次漸進有序(這是張氏原著點到即止處，而李氏就發展了從體位看主次)，對刻劃壓抑(都是壓抑)到沉淪到放棄以至認清現實都通俗細膩，所謂"個個都睇得明"(或許除了西方觀眾，例如汪偽政府的民族關係，我猜想)，說來容易實行難，李安文學底子深應視為關鍵，這亦是《斷背山》內，花盡筆墨去立體兩角色的差異來深化結未染血外衣一幕的難過與愁思(情與景都極文藝)，其原因不單在戲劇衝突(這都被隱藏起)，而是描寫人受世俗制約下的妥協所導致不可挽回之失去。


寫共鳴，道理是人人皆知：要改變世界不可能，要妥協就只要你願意。



這是文明加於人身上的困局，正如湯唯發乎情去放棄任務，是背棄大義卻對情感老實，是擁有到實行自由意志的曖昧誘惑。當敗局已定(是早注定)，結果這一切得與失只不過是一顆鑽戒將淚光折射於門後的那道寂寞殘影。



《色‧戒》，的確令李安一山又過一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