奧斯卡最佳外語片《禮儀師之奏鳴曲》是水準內的日本片。沒大出錯而欠驚喜。
同樣流暢細膩處處,但就是角色在其間歷程所綜合的經驗,結未要表現那份領悟、反省,描寫得過於冗長單薄了。廣未涼子的反應鏡頭毫無力度,演出亦生硬刻板。而且可能先天設定下,男女角間的分野太少,強弱缺乏反差,所以由家庭所做成的壓力、張力都不夠。
可若反過來說,導演實志不在此的。
有一組鏡頭,本木雅弘在妻子出走後,他獨自生活,過當禮儀師的日子。上班下班,感受田野風光,漫天候鳥自由飛翔。
整個段落抒情而相當充實的。這裡面有男性失意於理想、失意於職場,然後舉家遷回鄉下(回到原本)求能重新開始的療傷作用。瀧田洋二郎用死去隱喻重生,用吃去抵抗生命消逝,用內化了的情感去肯定生的價值(老提琴),而且將手藝儀式化為一種專業,這專業可以對生命、對回憶做成尊重甚至一種禮讚。
說實話,一個能將行為(插花、飲茶)絕對儀式化的日本,確實要有專業禮儀技藝,又能將技藝提升成一種體察系統的禮儀師。尤其這工作關係到死亡。
同樣有關失業與家庭關係,黑澤清的《東京奏鳴曲》成績強得多尖銳得多。
畢竟《禮儀師之奏鳴曲》對根源(父權)的罪傾向諒解和解(被父親所收藏起的情感「石頭信」所感動)。而《東京奏鳴曲》就差不多否定傳統家庭結構的連繫性,互為影響的溝通基礎(無論是屈服於父權淫威還是現實的經濟考慮)在尊嚴的崩潰底下全線敗陣。在黑澤清眼中,似乎能夠有勇氣去承認失敗,敢於挑戰權威重拾自信機會的只有下一代。雖然面對大海不過是另一種無望,雖然電影所表演的一場獨奏彷如夢幻,雖然家庭(國家、國族)早已經衰敗失衡。
每一個長鏡頭黑澤清都對劇中人的疲累、軟弱、挫敗、羞恥充滿同情包容。因為這一切是不可逆轉的,沒退路的,人難以承受的。是現實而赤裸裸的。
《東京奏鳴曲》令人想起角田光代小說《空中庭園》。兩者寫人的隔閡都有幽默有心傷的殘忍。
巧合的是,電影版豐田利晃導演的《空中庭園》,同有小泉今日子演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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