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原導演,徐克監製嘅《大丈夫日記》公映日期係1988年7月,票房總收入超過一千九百萬。88年之前,「工作室」電影有6部。包括84年《上海之夜》(徐克導演)、85年《打工皇帝》(徐克導演)、86年《英雄本色》(吳宇森導演)、《刀馬旦》(徐克導演)、87年《倩女幽魂》(程小東導演)、《英雄本色 II》(吳宇森導演)。
「工作室」嘅製作,好多時會喺舊電影裡面搵題材。比如吳宇森嘅《英雄本色》,從片名、基本架構,都取自67年龍剛執導嘅經典粵語片。《英雄本色》88年票房嚇親人,竟然收超過三千四百萬!成績比起同年一齊排暑假檔,負責守尾門嘅《刀馬旦》收入足足多出一倍!套戲除左充滿動感嘅推軌鏡頭、慢鏡開槍之外,對香港政治上嘅隱喻,對昔日光輝嘅緬懷,以至係咪「中英聯合聲明」帶嚟嘅陰影所致,而引起觀眾共鳴成為票房傳奇呢?當時呢個討論好熱烈。不過無論結論係乜都好,「工作室」(加上吳宇森)嘅創意,其中一樣就係重提粵語片嘅代表性、重要性。起碼我自己,如果唔係因為86年《英雄本色》,就唔會識得注意龍剛。
喺「工作室」創意十足嘅旗幟下面,加上喜劇片仍然佔據主流,令到楚原再次有機會打開「大丈夫」日記。
88年《大丈夫日記》戲一開始,主角周正發(周潤發)就輕輕鬆鬆咁,剖白佢中學嘅志願:「我希望自己有六架賓士,有幾棟樓收租,有個好靚嘅老婆,身材係36、22、36,個樣要好似南紅咁。」
然後周正發交待,原來有一晚,真係比佢遇到夢中情人。嗰晚佢揸住部紅色開蓬跑車,就喺中環一場大雨之下,巧合識左兩個索女;一個係時裝店老闆,叫祖兒(王祖賢);另一個做空姐,叫莎莉(葉蒨文)。
話都無咁快,周正發就分別同兩個正女好親密。而既然兩個都咁正,煩惱就嚟嘞:咁同邊個結婚好呢?然後陰差陽錯,總之佢就兩個都應承左。但係重婚好大鑊㗎嘛!所以周正發就先同祖兒去美國註冊,跟住再同莎莉到巴黎結婚。當莎莉唔使番工飛歐洲,兩個都喺香港嗰陣,就靠同事兼老友志雄(李子雄),夾計呃住是但一邊,總之務求兩個老婆,永遠唔知有對方存在。
《大丈夫日記》成部戲,楚原再玩一次紙包唔住火。雖然周正發出盡九牛二虎之力去欺瞞,最終都係穿晒煲!兩個索女不單撞到正,而且仲聯手向大話精報復,結果搞到口腫面腫,完全一頭煙。
做個比較,幾有趣。
1964年《大丈夫日記》,主角江德信喺洋行打工,雖然受重用,不過相信有唔錯嘅經濟背景,都係穩穩定定工作得嚟。江德信專一,亦無娶妾嘅與趣,估計又唔算貪錢,最多想同啲朋友發下白日夢嗰種。88年版本,周正發嘅職業係做股票行,睇個樣應該好成功。做股票好成功,即係見慣大起大落。周正發都好熱衷講大話, 佢曾經形容要維持兩段婚姻,只要唔比美國同歐洲個市停就得。個意思係,晚晚話兩邊個市有問題,要番公司開工,然後奔波兩頭住家呃住先。即係扮做嘢,扮專一。
我唔覺64年主角,江德信識用份工嚟呃女,反而佢老闆龍雙田(姜中平)就會咁做。龍雙田唔止背住老婆想搞嘢,仲會擺架子去欺壓啲職員,個人好衰下。對比88年主角,周正發喺股票行做到咁高位,如果做事行穩陣嘅話,一早無得升,所以佢嘅投機能力一定唔低。加上周正發個人好古惑下,即係正牌識撈,間中仲會用上司壓迫下屬嘅手法,夾硬要志雄幫拖呃女仔。
更有趣嘅係,64年兩集粵語片嘅戲劇張力,就係來自唔想(唔應該)娶兩個老婆。而兩集道德觀,都係建基於認同誠實,否定瞞騙呢個道理。
相反,88年版戲劇重點,係定位於點樣先可以,有多過一個(或更多)老婆。而裡面嘅道德觀係一種不確定,好模糊嗰種。比如因為有錢、有權,好多嘢就會得到。個人貪慾強,亦唔算會比人鬧。而有兩個老婆,係煩啲,不過睇落真係好開心。
所以比較之下,可能80年代能夠得到觀眾認同,有資格做主角嘅係64年反派龍雙田呢種人。起碼番睇嗰陣,發覺最好睇都係,周正發搞餐懵,左呃右呃搏大霧,然後又可以照樣擁抱兩個索女。況且,爆煲都無咩損失,頂多比人質幾搥。
倒過嚟講,想專一,行正派嘅志雄,佢角色就變左江德信。為左保住女友信任同飯碗,死撐到尾。
到呢一刻,作為觀眾好明白。講事業有成,梗係周正發做股票叻過志雄,因為慾望大,乜都想要嘅人,先會喺中環撈到成功(電影最後,志雄仲威過周正發,喺中東娶左四個老婆)。
落得徐克監製個名,難免影響好大。最明顯係《大丈夫日記》嘅戲劇節奏。
基本上,套戲一開始就無停過去橋,好密集嘅設計同扭橋,音樂差不多貫穿頭同尾。無咩透氣位,靜位更加無。所以講熱鬧,絕無冷場係事實。呢點好徐克,你睇《蜀山》到《刀馬旦》等等就知,佢喜好要好多橋,橋要去得快,不停扭不停變,一鼓作氣衝到尾。
但係話講描寫感情,《大丈夫日記》就弱好多。比如講周正發好愛兩個老婆,又或者兩個老婆好愛佢,其實就無咩實際寫過,就算有都係好片段性,話左係就當係,無認真建立過。
諗番,其實「愛」咁大鑊嘅嘢,《大丈夫日記》用戲裡面一場玩得好開心,狂想式歌舞戲,好老實咁解釋左涵意:就係王祖賢、
葉蒨文咁靚,點捨得放!呢種MV式嘅「愛」,目的都係等觀眾有個藉口,比靚女迷已經係愛情,然後好放心咁去幻想呢個醒目仔贏晒嘅美夢。
講真,套戲散橋咁密,根本唔夠時間寫感情線,又或者80年代咁風光,有錢玩左先,笑左先,太認真觀眾就無左娛樂,搵自己笨。
重溫《大丈夫日記》,一方面我承認套戲好有親切感。諗番起當時,有唔少人都幻想過「有六架賓士,有幾棟樓收租」之類,套戲反映左時代裡面普遍人對成功嘅定義。另一方面,部戲拍攝上嘅整體表現亦相當好,因為楚原、徐克,喜劇手法有近似嘅喜好,都鐘情用複雜嘅錯摸設計,將覆水難收嘅喜劇效果迸發,呢點令到電影喺佢兩位一監一導底下,明顯好夾,好有默契。
比如64年《大丈夫日記》(下集)最後一幕嘅醫院大混亂。啲人走嚟走去,
好忙咁講一個大話補鑊另一個大話。每個色角都以為大話過到骨,點知轉過頭又唔得,嗰種慌失失,喺啲病房度左閃右避,結果搞到一鑊粥嘅設計,處理同徐克嘅《上海之夜》有唔少共通。睇過嘅都唔會忘記,《上海之夜》有一幕用賊仔入屋做引子,等幾個主角為愛與被愛去玩收埋或者坦露,好忙咁又碌地又閃入衣櫃又企高又縮低,徐克將呢場愛情嘅隱藏遊戲做到草木皆兵一樣,好過癮。
呢個玩法去到88年,當周正發被迫要同莎莉去祖兒屋企食飯,成場戲就好似開正楚原飯數,而且監製又鐘意呢亭嘢,所以兩個嘅合作,效果真係神采飛揚。
講講下,不如跳番去1969年。呢一年,楚原嘅電影生涯裡面
,已經參與過72部電影。當時新成立嘅「新電影製片公司」推出左部《冷暖青春》。演員有曾江、朱江、南紅、張清等等。監製沈殿霞、曾江、楚原。製片南紅。編導係楚原。根據資料所寫,編導、製片同主要演員都係「新電影」嘅股東,各人都期望《冷暖青春》可以挽救日漸消沉嘅粵語片。
楚原講,其實68、69年,粵語片已經到左山窮水盡嘅地步。
國語片嘅強勢已經成為事實,楚原亦開始為「國泰」拍攝國語片。而就算「邵氏」時期,雖然有講粵語,起用電視演員大賣嘅《七十二家房客》,但係之後製作電視改編劇嘅電影,好似《朱門怨》、《新啼笑姻緣》都唔賣錢,只有《香港73》好少少。楚原話:拍一部仆一部,拍一部仆一部。
75年國語片《大劫案》之後,最多人記得,就係楚原拍左好多古龍小說改編嘅武俠片,嗰種迷離而抽象嘅氣氛,的確令人印象深刻。到左離開「邵氏」拍《花心紅杏》,楚原自己都承認已經OUT左,因為啲戲再唔賣座。
直到《大丈夫日記》,先至有較為好嘅票房。
楚原咁講過:徐克幫左佢。
Very nice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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