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平民之花震懾始於大導演增村保造的<清作之妻>,內容大致說一個女子(若尾文子飾演),喪夫後獨居於鄉村小屋,旁人眼中她是個不祥人,而且看起來有點瘋癲。後來村中一個大好男子愛上她,村民認為她被不祥人迷惑,實則二人兩情相悅,旁人白眼手指指,妒嫉佔大部份原因。
後來二戰的征兵單送到,將盡情投入到情慾中的男女分隔,女的愛得痴迷,男的一樣依依不捨。村民組織歡送隊,認為為國捐軀是無上光榮。別後,女方對男方的思念與日俱增,等又等,卒之等到有休假的來臨,村民用普天同慶去迎接,男的女的久別後愛得更深,或者說女的更加不能接受他將會再次離開,再次讓她落入隨時收到他陣亡的恐懼當中。離開之日,女的決心留下男人,她選擇用鐵釘刺盲他的眼睛。她一邊拿著鐵釘,一邊看著滿眼鮮血,在地上痛苦翻滾的男人。女的當然要收監服刑,而男的身負殘疾,退役在家中苦候,村民覺得羞恥,因為說中了這個不祥人的不祥,讓大好青年英名蒙羞。而男的也一邊等了又等,他苦候的就是復仇之日,他同意這實在讓他蒙羞。
結果女的刑滿,她回到他面前,她同意任由處置,例如殺死她。當男的下決心一刻,他明白了,在漫長的黑暗中,在漫長的等待中,他體會到女人的思念,他體會到她對他的思念超過對國家的思念,而他對她的思念也讓仇恨煙消雲散。男的決定跟她正式走在一起,可村民認為這個男的沒膽子,而且他軟弱得竟重投不祥人懷抱,他的國民榮譽已經破產。他們最後遭到放逐,放逐到後山一處荒地自生自滅。
影片結未,二人在荒地上開墾,雖然景象絕路得仿似沒有將來,但不用再上戰場,不用再遭世俗白眼,不用再想可能的生死相隔。
他們臉上首次呈現希望....
增村保造是松竹新浪潮先鋒大島渚的競爭對手,增村脫離傳統日式庶民劇的濫觴,主張演員用充滿熱情與生命力的表演方法去代替過去逆來順受的小市民演技。
眾所周知大島渚是個觀念先行的導演,他根深柢固的反抗意識主導每部電影的創作方向,他的反抗意識包括政治傾向、意識形態到整部電影的整合方法與結構改造,所以我認為,大島渚的電影重點是反思,反思一切大主題,他標誌着前衛的紅旗,標誌着知識份子對社會應有的良心,亦標誌着他的電影難消化。
庸俗點說,大島渚作品大都不易看,不好看(這不代表我不欣賞,事實是剛好相反)
到過外國深造的增村保造(印象中是意大利,有沒有記錯呢?我不肯定)比較著重戲劇力量(對不起,我想兩者並無必然關係),這亦反映在他對日本經典文學改編的功力上看到,他善於在傳統上架構新的東西,或者有選擇性地革走一些約束的障礙。
他有靈活多變的手法,亦能在類型框架內遊走,但同時亦標誌着他的電影產量比較多,亦標誌着水準容易起趺,有參差的時候。
庸俗點說,增村保造作品比較大眾化,易看一點。
比方說,我就認為<清作之妻>比<感官世界>好看,至於何者偉大,就見仁見智了。
回到平民之花,增村保造名作系列大都有若尾文子演出,例如1960年<偽大學生>、1964年<萬字>、1965年<清作之妻>等等..
現任明治學院大學教授四方田犬彥在一段探討<可愛女演員的系譜>文章內論及有關「可愛」與「美麗」的對立。他提到若尾文子跟吉永小百合之間的分別。後者那高不可攀,尤如聖女一樣的形象與前者那平易近人,和藹可親之氣質構成對立面,文章主要是教授嘗試研究日本通俗文化中販賣可愛的力量究竟有多大。書寫得非常有趣,但令我興奮的是,能夠看到中文翻譯書中提到若尾文子。雖則只有三言兩語,但讓我知道她被歸類為「低嶺之花」、「女中臉」我覺得很有意思,在極少的中文資料當中這算是給我一個小小的慰藉。